玉婉不想管何秋儿的闲事，但路只有一条。何秋儿堵住路，她得过去。何秋儿紧盯着玉婉浑身打哆嗦。玉婉心一横，走上前，“你是没走？还是又跑回来？程大哥呢？你办完事了吗？办完了，咱们一起去找程大哥。”何秋儿战战兢兢瞧着她不说话，紧握着匕首，血珠吧嗒吧嗒滴在地上。玉婉试着靠上前。玉婉了解何秋儿，胆小怕事，受欺负只知道一味忍着，默不作声。一招忍不住爆发出来，不管不顾，最容易误伤她人，将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。“你把刀扔了，或者收好，你别刺我哈。我不关你的闲事，你别伤我。”何秋儿低下头退到一边。玉婉紧盯着她手里的匕首戒备地走上前，快速闪到一边，定眼看草丛，真是谢明珠！五花大绑躺在草丛里，腹部几处伤口汩汩流血。玉婉松了口气，“何秋儿，你真是个良善人，只捅她一刀？她死了吗？要是我，我一刀刀片下她的肉，还要在她有意识的状态下，听她喊。”何秋儿怔怔地瞧着玉婉，脸色又白了三分，“还……还没来得及……”玉婉瞧何秋儿慌慌张张的模样，试探道：“她是先被迷昏，然后被人扔到这儿？你一个人没这个本事做这么多事！是庞仪君帮你，对不对？”何秋儿深吸口气，“你快走吧。”玉婉不敢走。谁知道庞仪君打算怎么样，贸然离开国公府，被恶人逮到，拐她卖她不说，万一有心之人想利用她的身份搞事情。她全家都完了。玉婉知道如今朝中局势动荡，楚瑾玄忙得不可开交。听说魏栋被关押，他的学生和一些学子聚在广泰门前请命，长跪不起。追问魏栋所犯何罪，要朝廷给个说法，并上书恳请彻查历年来失踪官员的下落。“何秋儿，庞仪君为什么帮你？程大哥说她会帮我逃走，但她根本没有联系我。我见过她，觉得她颇有心机。秋儿，她为什么要帮你。谢明珠在护国寺失踪或者死了，她责无旁贷，她为什么还要帮你？”何秋儿扔下刀，“我只想杀了谢明珠！其他的我管不了那么多。我从谢家跑出来，就是庞小姐救得我，没有庞小姐我不会认识程公子。现在，谢明珠死了，我心愿已了。你快下山吧。”玉婉吃惊，没想到何秋儿认识哥哥是由庞仪君牵线。庞仪君一直安插了眼线监视哥哥。“程大哥知道吗？何秋儿！你有没有跟跟庞仪君乱说话，程大哥不是我哥哥。”何秋儿笑得落寞，“在亭中，你喊程公子哥哥，我听见了。你忘记了吗？玉婉，咱们第一天认识，你说你去京都找哥哥，他参加科举了无音讯，你很着急。”玉婉悔不当初。她刚从家里出来，天真呆傻。何秋儿楚楚可怜，性格温和，是她赶了七天路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。她们即将要结伴同行，玉婉心中雀跃。萍水相逢，谁又能记住她的事。等找到哥哥，她回辽东，何秋儿留在京都，再无相见之机。玉婉忽得惶恐，“既然你早知道，你为什么没告诉谢宇澄……”如果何秋儿说出来，后果不堪设想。何秋儿摇摇头，“程大哥是除了你，待我最好的人。你们都把我当个人看，我不能害你们。”玉婉心碎，泪水突得模糊了双眼。她心疼何秋儿。“秋儿，你……谢谢你，秋儿，你快走吧。我为了改了户籍，是京都一户卖酱菜的人家，在三铺子胡同，姓陈，你往后叫陈小花。”何秋儿之前说，让玉婉带她来护国寺。玉婉猜她准是要报复谢家人。打听到谢明珠也会来，玉婉更坚定了这个想法。她知道何秋儿报复谢明珠就是以命相搏。玉婉一来怕受牵连，二来也不想看何秋儿死。曾经的同命相连，帮何秋儿，玉婉有种被救赎的感觉。她想帮何秋儿，便想用户籍劝说何秋儿，莫要以卵击石。但哥哥突然被送走，打乱了玉婉的劝说计划。玉婉以为何秋儿会跟哥哥离开，在十里坡等她。哥哥向来温柔善良，不会扔下何秋儿不管。半晌，何秋儿低头不语，她缓不过神来了，嘴唇打颤，“是京都良籍吗？”她声音颤颤巍巍，激动地捂住嘴哭出声。玉婉瞧得出何秋儿对户籍心动，心里开心，激动地说出她为何秋儿的筹谋，“小商户，日子清苦些，做酱菜的，祖孙两个人，一来他家缺人手，需要你。二来他家早前有个孙女，夭折了。你去正好，查不出来。京都不比旁的地方，要求多，查得严。你去他们家最稳妥。”旁人家凭空加人，需要花更多的银子不说，也不知根知底。玉婉可不放心，“秋儿，往后好好过日子，别给陈家惹麻烦，他们祖孙俩都是老实人。你往常别总出门，出门带帷幔，你长得美，他家贫，会有歹人起歹心的。”玉婉忍不住叮嘱。世道就是这样，平民百姓除了小心防人，还能怎么着。她在国公府为非作歹，全是仰仗楚瑾玄这棵歪脖子树。没有靠山的日子，自当抱起尾巴活。突得起了一阵风，玉婉双臂抱肩，跺了跺脚，好冷。一片乌云挡住太阳，顿时狂风四起，如老虎怒吼般咆哮，四周大雾密布，好似真有老虎要出来。吓得玉婉抱紧何秋儿手臂，“秋儿，我害怕。”何秋儿恢复常态，手足无措，“她怎么办？我杀了人。”玉婉嗔怪，“前几日就劝你，你不听，非得干这种事。”何秋儿哇得哭出声，“是我不好，我偷跑出来。程公子有劝我，是我看见冬青送叮咚来，我便动了心。我想杀了谢明珠！”“哥哥？我哥哥会在十里坡等我们吗？”何秋儿点点头，“会。程公子会等你，他已跟人会合，他说楚世子近日特别忙碌，你下山，会有人接应你，你快走。”玉婉嘴角一抽。程知意让何秋儿来给她送信。程知意表面劝何秋儿放弃报复谢明珠，背地里告诉何秋儿一些消息，让何秋儿传给自己。这是她哥哥程知意吗？玉婉不敢相信。何秋儿回来会死！杀了谢明珠就是有去无回。程知意应该阻止何秋儿才是！再有庞仪君派人送叮咚，准没安好心，她引何秋儿来杀谢明珠，准是有所图谋。“老大！她们在上面！”粗犷的声音从山下传来。玉婉朝山下望去，浓雾中隐约闪出几个人影来。“秋儿，我们快走。”玉婉回身拉何秋儿，只见何秋儿浑身打着冷颤，抱着脑袋缩成一团。玉婉在花满楼待过，自然明白女子这种表现意味着什么。他们欺负过何秋儿。